顾亦宁晚上休息得很好，她睡得早，所以起得也早。
起床的时候，玉锦就来回话：“裴川在外面候着。”
顾亦宁笑：“是个识趣的，居然这么早就来了？”
“嗯，天没亮就来了，听说王妃还睡着，让奴婢几个不要打扰王妃，他就在外间等着，也没敢坐，一直站着。”
顾亦宁笑，看来知道昨天她回来没有第一时间找他，裴川估计心中有些害怕。
她确实是故意的，先晾一下。’
不过她也很清楚，裴川还是个很有能力的人，她去太初山庄的前期准备工作都是他做的。
前面调查出来的那些情报，也都是他交到她手上的。
缺的，就是那点对王爷一样的重视罢了。
因为在他们那些人眼中，她不过就是煜北王爷的附属品，她负责治理内宅，生儿育女，给王爷诞下子嗣。
仅此而已了。
不过她之前在安国侯府的时候，确实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家闺秀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，现在嫁到王府也才一年时间，很多本事也都收着藏着，有本事的人看不上她在内宅以外的本事，也是正常的。
她婚前的名声确实不好，虽然已经被洗清，但从小她也没有接受过正统的主母训练，看不上她治理内宅的本事都正常，何况是外面的事。
这次仗不知道要打多久，以后也不知道还会不会遇到这种事，政令不畅，做事就麻烦。
顾亦宁也不忙，让玉锦帮忙洗漱了，梳了简单大方的发髻，配了一套绿宝石的发饰，高贵大方，不繁琐但也不单调。
玉锦又帮她挑了一身同色系的襦裙。
顾亦宁本就是艳丽的长相，其实她很适合深色的衣裙和首饰，越发衬得她美得不可方物。
原主以前就很讨厌自己这种过于妖媚的长相，天天故意把自己装扮得清汤寡水的样子。
其实这样根本就是欲盖弥彰，反而会显得不伦不类。
她妖媚的长相，其实好好打扮，也未必不能显得良家妇女，事实上，她用奢华一点的装扮，可以显得张扬肆意，显得气场极大。
而适当简单大气的装扮，也可以让她看上去更美丽大气。
她这张脸，就不适合畏畏缩缩的模样，再怎么清汤寡水，畏手畏脚的，更像那种偷情被人抓住的模样。
顾亦宁叹气，做人大大方方的多好。
不过原主小时候和母亲分开，不受父亲看重，又受着继母和两个妹妹的虐待，从而养成了胆小如鼠的性格，倒也不能管怪她。
罪大恶极的，是阮氏和顾欣然姐妹俩。
甚至才十岁的顾知成也是凶手之一。
因为原主事实上已经死了，所以她的灵魂才会穿越到现在这具身体之上，阮氏他们，全家都是杀人凶手。
顾亦宁看看天空。
一年了，她的天空已经不同了，她的战场也并未放在后宅。
那些人，以后自然会有国法来治理他们。
走到前厅，果然远远就看到裴川站在堂下。
他一动不动，并没有显得焦急地走来走去，但是他始终没有坐下。
玉锦早就让人送了茶水过去，他一点没动，只是规规矩矩地站着。
是个懂事的。
顾亦宁微笑，她虽然是给对方一个下马威，但其实心中还是挺欣赏他的。
饶是漫不经心地接了她的任务，用了八成力，可是该查到的其实也查得差不多了。
但是若再加两分，也许他无法给老庄主解毒，但煜北王府与影月殿斗了那么久，江湖上的人也许查不到，他难道真的一点都查不到吗？
顾亦宁想要的，就是将他最后两分力逼出来。
“属下见过王妃娘娘！”裴川一见到她，就撩起袍子跪下，跪得端端正正，跟着她走动的步伐，慢慢挪动着自己的膝盖，让自己一直面朝着眼前这个尊贵的女人。
顾亦宁并没有叫他立刻起身。
说实在的，她确实很讨厌这个时代动不动跪来跪去的破规矩，她身边的丫鬟，在无人见到的时候，她都是免了她们的跪礼的。
但是今日，她觉得还是让裴川跪一跪吧。
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规矩，强行掰过来不合适，就算真的要掰，也得慢慢来。
她坐下喝茶，玉锦送来了早点。
她坐着吃，也不说话，裴川也不说话，就这样安静地跪着。
是个聪明人。
顾亦宁在心中感叹，从他天不亮就在这里等着，见到她一言不发就跪下这一点来说，其实他心中也是清楚的，他自己没有用全力。
而且他应该明白了，煜北王妃是在试炼他，是在给他下马威。
所以这跪得，是心甘情愿的，就算是此刻拉出去杖责一顿，他也不会有异议的。
顾亦宁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早餐，她现在可是双身子，饿不得的。
终于吃饱了，她抬眸看一眼裴川，当下点点头：“起来吧。”
裴川这才爬起来，他跪的时间不长，而且他是练武之人，这点时间对他来说不算什么。
“今日过来做什么？”顾亦宁看他，装糊涂。
“属下来请罪！”
“裴堂主何罪之有？”裴川管着几个堂口，所以平日便以堂主称呼之。
“裴川不曾用心查太初山庄之事，导致有所疏漏，还请王妃责罚。”
还真是很清楚。
“就只有这些吗？”顾亦宁好笑地看着他。
裴川愣住，还有什么吗？
他略有些错愕地看着顾亦宁，一时有些懵，于是试探着问：“还请王妃娘娘示下。”
顾亦宁淡淡地道：“那我问你，裴堂主在跟着王爷办事的时候，可曾也如此这般疏漏过？”
裴川是个聪明人，一听这话立刻就明白了，当下再次跪下：“属下死罪！”
顾亦宁见他明白了，这才开口道：“在你们心中，性别是原罪，我是女儿身，所以你们觉得，我只适合管理管理后宅，给王爷生儿育女，至于王爷离开京都，这京都的势力，靠着你们也可以守护得很好，根本不需要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插手，是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