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言，姜小猫眸色一沉。
周氏只感眼前一花，再看，眼前已不见了姜小猫的身影。这速度……
“跑的还真快。”呢喃着，再看摊上的卤肉，周大婶望着小猫离开的方向，“这丫头还真是，一听奶奶有事连摊位都不要了，这要是让杜老太子知道了，肯定不会夸她孝顺，只会骂她败家。不过……”
看这丫头这样，也算是杜老太没白疼她。
“你个臭婆娘，当年你生孩子难产，是谁掏心费力的给你把孩子弄出来，保住你这条老命的？！”说着，扬起耙子又是一挥，大骂，“你个不知感恩的东西，活这么大岁数，把这些都活忘了是不是？”
骂着，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中年汉子，“当年如果不是我老婆子，怎么会有你这条命。好呀！现在大了，长本事了也开始耍威风了是不是？我告诉你，论耍狠，老娘从来就没输过，今天我就把这条老命都搁在这里，你要是打不死我。那……老娘我就一定弄死你。”说着，抡起靶子对着汉子的头打去。
“啊……”
“老婶子，你可不敢呐。”
“不敢？我有什么不敢的，大不了一命偿一命。”杜老太凶悍道，“今天我不死，就一定是你死。来吧，让我看看你们张家人有多厉害。”
这狠话，这狠劲儿，看到人都不由发怵。
“老姐姐，都是我嘴碎，都是我嘴巴贱，是我年纪大了胡说八道，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，都是我不对，老姐姐别跟我一般见识，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我这一回吧！”最初还很硬气的张老婆子，现在看着杜老太带血受伤的胳膊，再看她豁出命的狠劲，这会儿也蔫了，哭着认错。
看着自家开始死不认错，到现在哭着认怂的老娘，张家几个儿子和孙子绷着脸，脸色分外难看。
杜老太冷哼一声，“要说错，那也是我错。是我当时看人不清，错把畜生当做人，操心受累的救了一对牲口母子回来。不然，又怎么会有今天这些事儿。”
“杜老婆子，你说话不要太难听！”张家儿子怒吼。
闻言，杜老太直接抡家伙打过去，叫骂，“这会儿嫌我说话难听了，你娘在这里到处喷粪的时候你咋不觉得？”
“你……”
“哎呀，姜小猫，姜小猫回来了。”
“快，快去拉住你奶奶，不然真是要出事了。”
听到声音，杜老太面皮一紧，转头，看到那一身黑衣的少女，站在不远处，一张小脸白皙好看。
一手握着靶子，一手叉着腰！
看着眼神灼灼，满脸皱纹，苍老沧桑却又不屈不挠，坚韧强悍。
人群中，找到杜老太，找到那个像战士一样的老人，姜小猫缓步走过去，走上前，视线落在她那染血的胳膊上。
“你，你怎么回来了？你摊位呢？不要啦！”
“今天遇到县府公子，还有孙管家，他们吃着孙女的卤肉好吃，就都买了去。所以，我就回来了。”
“真的？”
“嗯，孙女可不敢说瞎话骗奶奶。”姜小猫说着，轻轻掀开杜老太的袖子，看到那干瘦的胳膊那一道长长的扣子，眸色沉下，一片漆黑。
“别看了，没什么事，就是划了一下。走吧，先回家。”
“嗯。”姜小猫伸手拿过杜老太手里的耙子，握住她的手，牵着她往家走去。临走转头看一眼张家几个子孙，扫一眼人群中的姜家老三一家，默默收回视线，平静离开。
那清清淡淡的一眼，不经意扫来，莫名的让姜家老三心里有些发慌发虚。不过，他心虚个什么劲儿？又不是他不想管，是他娘不让他管的。
姜小猫和杜老太一离开，张家人也拉起张老太快速离开，今天这脸真是丢尽了。杜老婆子那老不死的说话也太难听！张家几个年纪尚小的孙子，心里满肚子火气。
清洗，上药，包扎！
杜老太伸着胳膊，看姜小猫做，嘴上道，“搞这么多道道做什么，不过就是破了皮，随便搞点墙上的土灰就好了。”说着，看一眼地上的药瓶，“你哪里来的药呀？”
“买的。听到奶奶在跟人打架，我想着十有八九是打不过肯定会受伤，所以就提前买了这个。”
杜老太听了瞪眼，“你可真会说话。”说完，开始心疼，“这药又花了多少银钱呀？你个败家的，就会乱花钱。”
姜小猫听了，抬眸，“为什么跟张家的人动手？”
“不为什么，大家的事你小孩子家少打听。”杜老太说完起身，一步迈出，声音入耳……
“姜小猫是个命硬的，说不定云家公子英年早逝就是她克死的！命硬的丫头克死了自己的主子，又住进云家，想霸占云家的房屋，还真是心思歹毒。”
话入耳，杜老太面皮一紧，转头看向姜小猫。
“是因为张老婆子说了这话，让你听到了才动手，我已经知道了。”
杜老太听言，看着姜小猫平静，却还略显稚嫩的小脸，叹了口气，在她对面坐下，“奶奶知道不是因为你。”
不，云璟早逝，确实是因为她。
“放心，以后没人在乱说了。”
是！应该是不会再乱说了。但不再说，却不是因为想口下留情，而是因为她护的够极致，豁出命的跟人怼，才让他们闭了嘴。
老母鸡护崽儿是什么样的，今天不再只是单纯的见到，而是真切的感受到了一次。
曾经以为，如果有一天，她也会被人当鸡崽儿护着，感觉应该会很好。可真正体会了，才知道，那感觉并不是很好，而是不不舒服。
仅此一次，不想再感受第二次。因她留下的伤疤，并不好看。
夜
杜老太终究是年纪大了，白天那一通折腾，晚上早早的就躺下睡了。
姜家二房，周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，最后索性起身，走到隔壁房间，推推床上已睡熟的姜荷，“荷儿，荷儿，醒醒！”
“哎呀，干什么呀？”在田里忙活了一天的睡的正好的姜荷，被打搅，睡意浓浓，满是不快。
“起来跟我一起去你奶娘那院一趟。”
听到这话，姜荷豁然睁开眼睛，看一眼外面天色，“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去奶奶家做什么？”
“你奶奶胳膊伤着了，我不应该去看看呀。”
听言，姜荷眉头皱起，“奶奶不是说，但凡有关姜小猫的事，她自己会看着办，不让我们伸头，也不让我们管吗？”
话里带着不满，杜老太对姜小猫这个不亲的孙女，竟然比对他们这些亲孙女都好，这样姜荷心里很不平衡。
关键是她护着姜小猫也就罢了，竟然还拿银子给她做生意，她对自己这个孙女也没这么大方过。如此，姜荷对她孝敬不起来。
就因为这样，连过去杜老太对她的好和护都忘记了。
周氏听了，看着姜荷道，“不管怎么说都应该去看看，不然你爹知道了该不高兴了。”周氏说完，起身走了出去。
走着，心里庆幸，幸好大壮今天去县城了没在家里，不然还不知道闹腾成什么样子。
张家那些人连对杜老太都敢动手，对大壮这么个年轻人就更加不会手下留情了。如果大壮因此受伤，周氏可是要心疼死了。关键对孙家人也不好交代。
毕竟，这起事是姜小猫而起，大壮反应太大了，让孙家姑娘误会了可就不好了。对孙招娣这个未来儿媳，周氏可是很满意的。
一路走着，心里胡乱想着，将走到杜老太大门口时，忽而隐隐听到有什么声音。周氏凝眉，这大半夜的的怎么可能会有说话声？是她听错了吧？想着，却不觉放松脚步，往前又走了走，想一探究竟。
“哥，这样是不是不太还？”
“有什么不好的？难道你忍的下这口气？”
“我，我是忍不下。可，也也不至于点了杜老太婆的房子吧！哥，杜老太婆可不是好惹的，要是让她知道了她肯定会不依不饶的，到时候……”
“又没人看到，她怎么会知道？哼，就算是能猜到是我们做的，那她也得有证据，证明是我们做的才行，不然就是告到官府我们也不怕。”说着，不屑看一眼身边人，“你要是怂包可以走，我自己来。”说着，拿出手里的火折子，点燃，而后对着房子后那一堆柴火丢去。
周氏看到量身瞬时大变，这柴火可是挨着房子的，这要是着了房子可就跟着烧了呀！房子没了，到时候杜老太住哪儿？自己家吗？想此，周氏心头紧了紧，抬脚，张口就要喊……
“啊……”
只听到一声低呼，随着那眼见就要落在柴火上的火折子被一脚踢开。
周氏一愣，抬头看去！
月光下，那一身黑衣的少女，无声而至，静静站在三个少年身前。
朦胧月光下，脸上表情不明，只是整个人看起来愈发显得清冷。
“姜，姜小猫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