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七想想就觉得后怕。
沈玉那些话,战云枭躲在车幡背后也是全听到了的。他在那样的环境下生活了二十年,如今心里就算是再疼,也已经麻木了。
沉默片刻,他才道,“无论谢长留回不回去,事实的真相都在那里。既然这样,我支持玉儿的做法,干脆把他这颗石子丢进瀛洲这摊浑水,看看都能炸出什么东西来。”
白七一愣,这才意识到自己浅薄了,“您的意思是说,沈三姑娘口头上说的那些话都是个幌子,她其实是想用谢长留试探皇上,引出当年两家祖父战死的真相?”
战云枭点头,“这事儿,前些日子瀛洲便有传言,本王怀疑背后还有人兴风作浪......且带回去看看吧。”
白七骇然,点头,“是有这么一回事儿,我们走之前,顾流风来找过沈侯爷,说听到了这样的消息,也不知道京城现如今如何了。”
“更不清楚,散播这消息的,是天子教的还是别的什么势力。”说到这里,白七心里有些沉重,“这一年,可真是不安稳啊。”
战云枭扭头,下意识看了眼屋内。
片刻,才道,“我这一次去陈县,也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,突然冒出来一股西秦的商队,到处在说什么雏凤涅槃之类的......等军中事情结束,再去陈县看看。”
他有一种奇怪的直觉,所有的变动,似乎都是因为沈玉而起!
突然,他话锋一转,问道,“对了,玉儿的身世,查得怎么样了?”
问的是另一侧的小五。
小五摇摇头,“年代太久远了,没有任何线索,就算是有,也被人处理掉了。毕竟,她是被孙尚书算计,才被柳氏买来送进侯府的。孙尚书肯定会把尾巴处理好。”
战云枭想了想,道,“先见谢长留吧,看看他怎么说。若他和孙尚书、三皇子等人老早就是一伙儿的,便可能知道玉儿的身份。”
他有些不安。
万一,沈玉不是北齐的人,是南楚、或者西秦的呢?
男人下意识握紧了轮椅。
如今他双腿残废,若她真的要走,他恐怕插上翅膀都追不上。
片刻之后,谢长留再次被带了上来。
“去那边。”
战云枭转身,指了指不远处的凉亭,目光落在跪在面前的男人脸上,四岁那年的记忆潮水般涌了上来!
殴打、无边无际的黑暗、饥饿,恐惧,难过......母亲竭斯底里,犹如看仇人一般的眼神,父亲醉酒之后的暴行,辱骂他不如一个姬子生的杂种,甚至当着他的面与春楼的舞姬亲热......
这些噩梦,随着谢长留的出现,全都从记忆中复活。
他放在轮椅上的手,缓缓攥紧,青白的骨节凸起、微微颤抖。
刘昶那张脸,在阳光下白得像是厉鬼,可是五官轮廓,和他四岁那年在画中见过的一模一样!
他竟真的是谢长留!
而谢长留在看到他那一瞬间,眼底居然涌出了浓烈的挑衅,“像!真像啊!长得真的是和当年的战长安一模一样!战云枭,我若是你,我就揭竿而起,直接掀了元家的江山!”